天上谪仙人

你们是梦想和爱情最好的模样。
微博:o天上谪仙人o

【恋语十七时/17:16】成名的想象 END

*1.7w,一发完,甜

*现背文,时间设定大厂之前。当时看了两个崽的访谈有感而发写的,他们真的太好了。

*请勿上升啦,谢谢大家~

 

朱正廷在大楼里第一次遇见蔡徐坤是在门牌上标着A的练习室,在大厂里再一次遇见蔡徐坤也还是在门牌上标着A的练习室。

后来他偶然想起来这件事,还跟身旁的蔡徐坤笑着说这大概就是因果。

蔡徐坤一本正经地纠正他说,是姻缘。

 

那时候蔡徐坤心里还没有住进那个老成的灵魂,朱正廷更似一块未经打磨还自天真的璞玉,相遇在了彼此尚都还是少年的最后那段时期。

即使在这栋聚集了无数怀揣才艺与实力、远赴异国的追梦者的练习生大楼里,蔡徐坤和朱正廷也几乎是人群中最出挑的那两个。

中国练习生在韩务工的圈子说小不小,一栋大楼上上下下总能在任何角落看到挥洒着汗水的身影,但说大也不大,足够让那几个焦点人物有的没的流言蜚语沸沸扬扬地在每一个人之间口耳相传。

比如什么专业出身上戏舞蹈第一的学院派朱正廷啦,比如放弃出道身份直接解约跟前公司硬刚的百万粉丝蔡徐坤啦。

仿佛人都还没红,人设已经先炒起来了。

 

大家对于在这里认识的人都带着客套谨慎的亲近和微不可察的疏离——谁也不知道这里一整楼的人,谁会在明天就搭上命运的列车踩着掌声与敬仰走上布满锦绣繁花的道路,谁会努力挣扎好多年最后还踉跄徘徊在原处。

尤其是像朱正廷这样的科班出身,清泠泠的高岭之花,让人下意识地觉得会难以接近。

 

所以当蔡徐坤半夜走进那间练习室脱下外套准备给自己加练,却意外地在黑暗的角落里发现一个坐着的人影时,十分识趣地说了声抱歉,就准备拿起衣服走人。

“等一下。”那个人淡淡地唤住他,蔡徐坤的脚步定在原地,满眼疑惑地转过头去,看着那个人从角落里站起来,对他撑开一个微笑,“蔡徐坤,是吗?我是朱正廷。”

 

“你知道我?”蔡徐坤眼里露出一丝惊异,他进大楼相较于别的练习生较晚,但几天的时间里足够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在大楼里的话题量与关注度,却没想到这个人也认识他。

“当然,”朱正廷很短促地笑了下,“蔡徐坤,身负前公司三亿巨债违约金毅然决然单飞,人称蔡三亿,你来之前他们就说了好一会儿了。”

蔡徐坤简直有口难辩,只好窘迫地捂着脸,“……传得太夸张了。”

 

朱正廷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转头望着窗外,首尔的夜晚灯光依旧璀璨,落地窗的玻璃上清晰地映着月色和他一双透着惘然的眸子。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你。”

蔡徐坤究竟还是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有了几年,敏感地察觉到朱正廷此时的情绪不太对,却依旧只能沉默着以自处。

朱正廷眼里闪过一丝决然,转过头来看着蔡徐坤,认真地问道,“你现在有时间吗?”

 

蔡徐坤无辜地瞥了眼自己进门时脱下的外套,心想自己可能说没有吗?乖乖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朱正廷走到练习室的中间,不再看着蔡徐坤,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只专心地盯着镜中的自己,“我跳一支舞给你看吧。”

“啊?”蔡徐坤一愣,这才发现朱正廷是光着脚站在地上,没有穿鞋。

这是跳中国舞的习惯。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朱正廷已经“啪”一声把练习室的灯关了。

眼前骤然陷入黑暗,蔡徐坤眼底只剩洒落一地的皎洁月光和站在这月光中的朱正廷,他眼神清冷却引人入胜,仿佛一阖眼就带走整个世界的光源;他在跳现代舞的这群人里少有的柔软身姿和着月色与夜色摇曳,让人恍然间觉得不似凡间物,当是谪仙人。

蔡徐坤对中国舞涉猎不多,或者说这个高贵而优雅的舞种也向来不爱对非科班出身和没有经年累月基础的人吝啬自己的门槛。

但是在这个静谧的月夜里,他看着兀自在他面前跳着中国舞的朱正廷,才再次意识到美是没有门槛的——只要一样事物足够美,就一定能唤起人心底最深层次的感触与悸动。

这与欣赏者水平无关,而只与表演者水平有关。

 

他还意识到另一件事:他曾自信于自己在舞台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感觉与优势,那种令他愿意为之付出努力、沉迷其中又能从中收获认可的天赋是他一路奋斗到今赖以生存的底牌。

但在这个夜晚,他从朱正廷身上嗅出了一丝相同的气味,就好像同类人遇见同类人,他们清晰地知道彼此长相不同,性格各异,但是骨子里的那些共同点会让命运最终把他们归于一处。

朱正廷在属于他的舞台上,也是天生的王者。

他心里同时泛开紧张与赞叹,像一头在野外徘徊许久的雄狮骤然遇到另一头,崩紧了身子才敢去接近。

 

最后朱正廷定格的时候,蔡徐坤顺着往他的目光里望去,猝不及防地就落入了他那双星彩四溢的眸子里。

仿佛这双眸子的主人刚刚去了广寒天宫遨游一圈刚刚翩然回到人间,一时间落入凡尘便沾染上了无数七情六欲,那时候的蔡徐坤还读不懂那双复杂眼眸里的神情,只觉得朱正廷眼角的一滴晶莹让他的心怦然一动。

朱正廷还固执地保持着结束的姿势抿着嘴看他,似乎在等他一个评价,蔡徐坤意识到这件事后无措地开始在脑海里拼命搜刮自己的词汇量,却直到最后也只能憋出一句:“很美。”

或许是他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的努力很成功,朱正廷半是感激半是满足地笑了笑,走到门口打开灯,才回过头来对他说,“那就好。”

 

蔡徐坤隐约觉得朱正廷跟刚才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彼时的他还不知道,在那个晚上他看到了朱正廷最后一支真正意义上的中国舞。

幸而那个晚上他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那扇练习室的门,让最后的这支舞有了一个虔诚的观众,让这个夜晚除了朱正廷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来感怀与铭记。

 

那天是朱正廷进大楼的第24天,舞蹈课上的教练却突然一次性指出了他一些练舞的问题,都是些能把中国舞跳好但是却不是追求干净利落现代感舞蹈所需要的细节:教练说的很明白,要跳好男团舞,这些都要彻底改掉。

那天朱正廷在练习室枯坐了大半个晚上,做了一个决定,给误闯别境的蔡徐坤跳了一曲无声的《思思雨落》。

然后第二天晨光熹微的时候,他咬着牙站起来,对着练习室宽大冰冷的镜子,把这些十二年来用尽力气培养出来的珍贵习惯一个一个改了。

每改一个动作都像跟过去的自己道一声决裂,最后交卷的时候教练眼里流露出来的赞赏与满意只让他心里涌上来极微薄的一点欣喜,这点欣喜甚至不足以弥补那个晚上他所感受到的痛苦与彷徨的十分之一。

这不像夸奖,倒更像提醒——他再也回不去了。

 

“我再也回不去了。”朱正廷走到蔡徐坤身边,对这个他今天第一次见的人喃喃道。

后来的蔡徐坤见证过朱正廷各种各样的神情,但哪怕最后他们终于相互陪伴着走到了各自的顶峰,他都依然忘不了这个晚上的朱正廷。

这个朱正廷无数次提醒着他,即使后来的他再红极一时,再功成名就,都有一个曾经的朱正廷被埋葬在今天,那个朱正廷本也可以在另一条路上走到最辉煌的顶峰,却被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所以蔡徐坤的内心深处始终保有着一份哪怕是朱正廷自己都无法全然理解的对于朱正廷的保护欲,哪怕在后来那个人也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广袤天空——只是因为他知道朱正廷心里永远有一块最柔软而不为人知的小角落,全世界只有他得以一窥究竟。

 

把时针拨回这个他们刚刚相识的夜晚,蔡徐坤对于朱正廷的了解还不像后来那样全然,但却对于后者此时隐隐透露出来的彷徨与无措有入骨的熟悉,所以他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们都回不去了。”

朱正廷哑然,眨了眨眼,突然问道:“你今年多大啊?”

“啊?18岁啊。”

“哦,”朱正廷啧了一声,“说话听起来像81岁。”他拍拍屁股站起来,重新站到镜子前准备开始练习,留下原地无言以对的蔡徐坤。

 

这个人今天显然不高兴,我不跟他计较。蔡徐坤默默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看着朱正廷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地扣动作,摆出了一副要认真安慰人的知心大哥哥的样子准备开始谈心:“你在上戏学跳舞,为什么要来当练习生?”

朱正廷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又接着练起来,回问他,“你已经出道开始唱歌了,为什么要回来当练习生?”

蔡徐坤张了张嘴,这个问题他被问过太多次了,被家人、被前队友、被身边的人,还有来到大楼之后形形色色怀抱着不同眼光与心思打量他、接近他的人,脑海里想的都是这个问题,甚至于有时候他都忍不住自己问自己。

 

但朱正廷竟然闭上眼,舒了口气,笑着说出了那个答案:“当然是为了更大、更美、更好的舞台。”

他睁开眼对蔡徐坤促狭地笑,“你说对吗?蔡徐坤。”

“对,”蔡徐坤愣了一下,然后在这个晚上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不是他后来那种柔软而显得可爱的羞涩笑容,也不是他后来成熟而令人琢磨不透的完美笑容,只是一个又简单又单纯的、像一个18岁少年的笑容。

于是朱正廷也第一次发现,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星光被从天上取下来聚拢在他的眼睛里,不论外界的传言多么精彩或是荒唐,这个叫蔡徐坤的男孩子也终究是一个跟他们一样有喜有忧、有各种情绪、又愿意为了目标不断努力的少年。

“为了更好的舞台。”蔡徐坤轻轻重复了一遍,他细细地琢磨这句话,意识到朱正廷纵使透露出来彷徨与无措,但是却也看得比谁都通透。

他们本质上果然还是一样的人。

 

走爱豆这条路身上披的是无数人眼中的光鲜亮丽,心里埋的是无数句不配与不服的骂名,脚下踩的是一路的鲜花与荆棘,他们的眼底汗和泪都淋漓。

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从来都是个无解的命题。

只是在他们这一批心怀梦想的孩子在被推进这个圈子的洪流里时,他们才猝不及防地发现这个时代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和资历的新人来说,早已容不下一个安安静静出唱片的录音棚,也遇不到一个远离纷扰演好戏的小片场。

这不再是一个十年磨一剑的时代,大家都显得没有耐心,他们就只能拼命逼自己去抓住机遇。

是他们选择了这条路,也是这条路选择了他们。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蔡徐坤不解。

“我担心我与魔鬼做了交易。”深夜的一丝凉风从窗户缝隙里溜进来,朱正廷瑟缩了一下,转头望向窗外的璀璨夜色,脑海里浮现地是自己离开学校时老师既怒且哀的失望眼神,那个眼神从他进这栋大楼开始就时时刻刻如芒在背,让他一丝都不敢松懈,“放弃了原本可以光风霁月的远方,而走上了无法回头的道路。”

“不,”蔡徐坤走到他旁边,递给他地上的外套,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你是在和命运做交易,你已经付出了你的代价。”他伸出手去拍了拍朱正廷的肩膀,“现在只需要等着收获就好。”

 

会在夜半还无酒的情况下促膝长谈的男孩子很少,在这栋大楼里就可以称得上罕见了。

所以在经历了那个晚上的一切之后,蔡徐坤看着宿舍门口来找他吃饭的朱正廷一点都没有觉得惊讶——反正这个人天生擅长消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或者不如说这个人本身就没有什么安全距离的概念更加合适,这在远比同龄人成熟的练习生群体里简直像一只掉进狼窝里的小白兔一样惹人注目,但是也正因为知道朱正廷这样的性格,才更让一向善于伪装自己的蔡徐坤感到无法抗拒。

所以他只是任劳任怨地翻身下了床开始收拾东西,边问着:“你同公司的那个小弟弟呢?”据他这几天对于朱正廷的观察,后者许多时候都跟那个同宿舍的小孩同进同出。

“别提了,”朱正廷此时自来熟地坐在蔡徐坤的椅子上,腿翘在扶手上一晃一晃的,撅着嘴抱怨,“小屁孩最近爱上了吃泡面,让他跟我出去吃顿饭拉都拉不动,青春期的小孩子真难搞。”他故作老成地摆摆手,全然忘了自己也只是个20岁的少年,嫌弃地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我现在闻着自己的衣服都感觉一股泡面味。”

 

此时的朱正廷与那天晚上的朱正廷大相径庭,蔡徐坤明明知道他比自己还大两岁,看着他却忍不住觉得可爱,于是赶忙把眼神挪开去,“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吗?那我想吃海底捞!”朱正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请问这里有吗?”

朱正廷眼睛黯淡了一下,垂头丧气地扭过头去,嘟囔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吃……天天泡菜泡菜烤肉烤肉石锅拌饭我都吃得腻死了。”

这个人天生一副极好的骨相,一难过的时候耷拉着眉眼能让人硬生生觉得是自己欠了他的,蔡徐坤已经收拾好自己了,揉着眉心无奈:“那也得有才能吃啊。”

 

朱正廷声音更低,“可是今天是我……”

“是你什么?”蔡徐坤没听清。

“我说!”朱正廷抬起头来,放大音量重复了一遍,理直气壮地,“可是今天是我生日!”又担心蔡徐坤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似的,强调道:“我的20岁生日!”

 

蔡徐坤看着面前这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人,突然感觉被赋予上了一个什么使命似的,他自己从来不觉得过生日当寿星这档子事一定要被赋予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朱正廷这样对他说,就让他觉得要是今天不能实现这个人的生日愿望,实在是有点罪大恶极。

于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在这里等着。”然后转身出了门。

 

朱正廷在蔡徐坤的房间里无聊得打转,蔡徐坤的宿舍只有他一个人,另一张床空荡荡地只放了个蔡徐坤带来的行李袋,书桌上除了一大堆日用品和化妆品就是一些光盘和CD,衣柜里倒是满满当当,但是房间里还是比朱正廷自己宿舍要干净不少,他晃到蔡徐坤的床边,床架挂着的一个塑料袋里的瓶瓶罐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满满一袋子的药,里面十之七八都是抗过敏药,朱正廷看了微微咋舌:这个看上去颇有主见也很成熟的弟弟,在某些方面意外地有些脆弱。

他转悠了一圈后回到自己座位上,又难得拿出手机刷了会儿微博——今天本来也该接着练习的,但是想到是生日,他骨子里埋的一点任性就忍不住跑出来作祟,甚至还跑过来拉上了蔡徐坤,甚至下意识地占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觉得那个人会陪着他一起胡闹——毕竟从这几天朱正廷自己的观察来看,蔡徐坤这个已经有粉丝基础的小明星比他们大楼里任何一个人练习起来都要卖命。

 

所以那人到底跑哪儿去了,朱正廷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想,虽然蔡徐坤表现出了足以让他有所期待的态度,但他也还是明白蔡徐坤不可能下一秒变戏法似的给他捧出一锅日思夜想的海底捞。

难道是去……买蛋糕了?
朱正廷被这个老套的可能性逗得直乐,没过多久,宿舍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只拎着草莓小蛋糕的手先伸了进来,“给你带了个蛋糕。”

 

虽然依然没有海底捞,但是有蛋糕好像也够了,朱正廷开心地跳下椅子准备去迎接这份刻板但也不失甜蜜的生日礼物,但是下一秒蔡徐坤却把蛋糕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不过这个最后再吃吧。”然后整个人挤进门来。

朱正廷这才看清他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大到夸张的塑料袋和一口大煮锅。

 

蔡徐坤把桌子简单清扫出一片空位,然后把那一大堆东西摞上去,又从自己床板底下拖出一个电磁炉插上电,大锅里倒上一半矿泉水放上去加热,然后又转身去整理买回来的各类食物。

朱正廷被他这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震慑住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在干什么?”

“给你做海底捞啊。”蔡徐坤理所当然地说,从塑料袋里抽出两个调料包:“番茄锅和牛油辣锅,你想吃哪个?”

“……番茄锅吧。”

蔡徐坤利落地撕开包装把朱正廷选的那份底料丢进去,又把买好的菜和肉往他面前一摆:“有不吃的吗?”

“……没有。”

“那就好。”

 

朱正廷整个人似乎被撞入一种澎湃宏大又不可知的情绪中去,怔怔地盯着蔡徐坤转而又去忙碌的身影不能自拔。他自小离开家到上海练舞,出色的成绩和优渥的家境让他享有了更多目光的同时也把他和同龄人无形中区隔开来,他其实早已经习惯于一个人蜗居在那个能看到黄浦江的房子里孤独地看遍星河漫漫,后来到了乐华又主动担起了在异国他乡照顾年轻队友的责任,甚至于在他尚还不知道的将来,他还给无数他想要去关心照顾的人过过各种各样的生日,也开始有了越来越多关心他、爱他的人把他的生日当成大事来记挂与庆祝,但是这些都比不上这一刻他的感触。

20岁生日蔡徐坤在大楼宿舍里给他倒腾火锅的那个背影,终究和之前的那些、以后的那些、所有的别的那些与生日有关的意象是不一样的。

 

于是当蔡徐坤终于把一锅香味扑鼻的火锅端上桌的时候,才发现朱正廷的眼角红红的,却又欣喜而满足地看着他,他愣了一下,“怎,怎么了?”

“没有没有,”朱正廷摇摇头,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肥牛塞进嘴里,连蘸料都省了,还没完全嚼碎咽下去就开始不遗余力地大声赞叹:“坤坤!你做的火锅好好吃哦!你好厉害!”

行吧,一顿火锅而已,坤坤都叫上了。蔡徐坤摇着头感叹这个人的好收买,又十分担心朱正廷泛红的眼角会不会不小心就盛不住掉下一滴泪来,端着筷子迟迟不敢去夹菜,定定地看着朱正廷被氤氲在火锅袅袅蒸汽里大快朵颐的模样,心里竟然被面前这个人十分纯粹的快活而满足也带出了好几分微微荡漾的暖意。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做吃的。

 

在两个没有吃晚饭的小伙子的扫荡下,锅里很快就只剩下零星的几片菜叶,蔡徐坤看着朱正廷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赶紧把蛋糕双手奉上——本来以为这个人从小练舞出身一定是一直控制饮食才会瘦成这样,一顿饭吃完就知道怕是天生的好身材和大食量了,幸好自己还有蛋糕预案。

朱正廷三两下颇为暴力地就把蛋糕包装拆掉,蔡徐坤准备关灯,却被朱正廷一把拦住,“不用不用,就两个人还唱什么生日歌。”但是自己却对着蛋糕低下头,十分虔诚地许了一个愿。

“许什么愿了?”蔡徐坤看他吃了口蛋糕,笑着问。
朱正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耸耸肩,“我许愿坤坤以后成了大明星,也能每年记得给我过生日。”

 

蔡徐坤被这个率直又任性的愿望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时不知道该去质疑他凭什么就笃定自己将来会当大明星,还是该去好奇他才认识自己没几天怎么就赖上自己要给他过生日了,但是看着朱正廷那张精致脸庞上的天真神情,他居然鬼迷心窍地觉得要是能每年都给这个人过生日也很不错,于是最后冒出嘴边的话就成了:“这个你求老天爷有什么用,还不如跟我许愿。”

“跟你许愿就有用了?”朱正廷撇撇嘴,“我听公司的姐姐们说如果出道了红了忙起来是真的脚不沾地,到时候你哪儿抽得出来时间。”

“哎,可别,说不定是你成了大明星,到时候我想给你过生日都找不着地,只好拎着蛋糕跟你的粉丝们似的眼巴巴在生日会门口等着,到时候你可别不接我的礼物。”蔡徐坤说着说着脑海里忍不住浮现了这样一副画面,竟然还觉得有点好玩,于是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傻乎乎地笑起来。

 

吃完饭朱正廷打着饱嗝就满足且自然地滚上了蔡徐坤的床躺着,蔡徐坤没来得及阻止,张个嘴的功夫就木已成舟了,他只好默默地把嘴闭上,给自己洗脑朱正廷身上应该也是很干净的,自己委委屈屈地坐在椅子上。

鸠占鹊巢的人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地伸着懒腰发出享受的哼唧声,躺在床上慵懒得像一只猫。蔡徐坤端详他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啊?”难道刚才那顿饭还不算吗?朱正廷喜上眉梢,立刻翻起身来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歪着头对蔡徐坤说,“如果还有生日礼物的话,我想要你给我跳支舞!”

 

很公允,毕竟他也看过朱正廷给他一个人跳的舞了,于是蔡徐坤站起身来就准备带着朱正廷往练习室去,走到一半朱正廷突然增加了附加条件:“要是你自己的歌哦!”

蔡徐坤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朱正廷还无辜地看着他,“你不是都出道了吗,应该有自己的歌吧?”

“有是有,一首。”蔡徐坤心情复杂,“你确定?”

朱正廷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直到朱正廷在练习室里坐好,蔡徐坤捣鼓好了音响站到他面前,开始随着音乐轻声唱跳的时候,他才明白刚才蔡徐坤复杂的眼神是来自哪里。

“My baby girl

You already know

……”

但是明明是这么一首唱给女生、不算应景的歌,朱正廷傻傻地坐在那里,脸红得像烧起来,心跳得快要爆开,眼神都不舍得从那个人身上挪下来。

怎么会有人像蔡徐坤一样,能这么性感迷人,男女通撩啊……他捂着脸愤愤地想,不对,像蔡徐坤这样的人,怎么会只有百万粉丝啊!

明明哪怕是这样一个不算舞台的舞台,也足以让他记许多年。

所以后来在那个节目的初评级舞台上,这个背景音乐再次响起的时候,身边的两个弟弟在凑热闹般的跟着扭,他却在旁边心情复杂地红了脸。

他的宝藏,终于还是要被所有人看到了。

 

而那个时候的朱正廷也还不知道,有个去过蔡徐坤现场的粉丝说过:“只要被蔡徐坤在舞台上的眼神看过一眼的人,一定会爱他起码十年。”

但是那个粉丝也不知道,有个人曾经被蔡徐坤这样的眼神专注地看着,看了一首歌的时间。

那个人,一定会爱蔡徐坤很多很多辈子吧。

 

朱正廷的生日在整栋大楼里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插曲,浪花翻过就重新汇入汪洋,过几天就是整栋大楼里的一次练习生大评级,把练习生送过来的各个公司都很重视,大家也就相应地都变得更卖力。

那天还恰好是蔡徐坤进这栋大楼里的第一次正式评级,隔壁宿舍相熟的练习生过来把他的队友弟弟拖过去一起围观了,朱正廷却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他们的邀请——蔡徐坤的初评级对于整栋大楼的练习生来说或许是极其好奇的事情,但是对于已经看过蔡徐坤真正舞台的他来说却毫无悬念——反正他明天就会跟蔡徐坤在A班见面,懒得去凑这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热闹,而且他还有别的事情要想。

上次评级的时候他的成绩名列前茅,换来了这次保级的资格,于是朱正廷索性找了个最偏僻的练习室,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边练习边思索。

 

公司前几天打电话说准备把他们两个送去参加韩国《创造101》的第二季,这跟之前说好的韩国培训国内出道的路线不太一样,他一直以来没有接受韩语的培训,所以直接去参加节目可能会面临很多困难,但这无疑又是一个难得的尝试机会。

但是想归想,他也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按照公司那边传来的指示,他们应该明天就会开始一套新的课程,专门针对这次选秀的。

呀,朱正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没法在A班见面了。

 

所以当第二天蔡徐坤终于正式踏进A班的练习室,挂在门口上的名单里属于朱正廷的那一块已经被划掉了,他感到进入A班后内心一块隐秘的喜悦被狠狠扑灭,只好站在门边盯着那道黑线下的名字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起笔用力地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下面。

那天午饭回到练习室的时候他听另一个练习生说朱正廷在他不在的时候来找过他,蔡徐坤点点头,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出去,转头又重新练了起来。

 

要么朱正廷是真的很忙,要么大楼是真的很大,要不然也不会蔡徐坤稍微地回避,就让他一整个星期都跟朱正廷连一个照面都没打过。

再要么就是,蔡徐坤往嘴里塞了一口饭的时候又想,朱正廷也没有真的那么想找他。

 

这几天大楼里有两位练习生要被送去参加101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A班练习室偶尔谈论起关于这个的话题让蔡徐坤骤然意识到朱正廷在这栋大楼里人缘应该是真的很不错,起码是远远超过一般练习生可能拥有的友情的那种很不错——他早该想到的,朱正廷那样优秀又带着一丝难得天真、对任何人都愿意赤诚相待的人本就讨喜,那群过早经历了人情复杂与摸爬滚打的练习生更是对这种性格稀罕死了,连他都不外乎地在朱正廷的自来熟攻势下缴械投降,别人自不必说。

只是,那种因为别人很常规的互动就交代出自己很多真心的感觉让蔡徐坤觉得自己特别可笑,感觉好像自己把他当成至交好友,但是于他而言自己只是万千亲朋中的普通一个。

 

“蔡徐坤!”

看吧,前几天还是“坤坤”,现在又开始连名带姓地喊了。蔡徐坤委屈地把最后一口菜塞进嘴巴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他转头一看,朱正廷站在他身后,脸上混杂着一种“被我逮住了吧”和微微的薄怒表情看着他,“跟你说句话真难,你到了A班之后就那么忙?我怎么当初不觉得啊。”

蔡徐坤无言以对。

朱正廷走到他面前的座位上坐下来,接着气呼呼地质问:“上次我到你们练习室没找着你,让宇彬帮我带话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有吗?我不记得宇彬有跟我说了。”蔡徐坤避重就轻,“你找我什么事?”

 

“这样吗……好吧,”朱正廷眨了眨眼,非常轻信地接受了他的解释,怒气渐消,“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我只跟你讲。”

在蔡徐坤心里压了一周的不舒坦的大石头突然被松动了些,让他觉得浑身一松,但是面上还是平静地问,“你说。”

“我和Justin马上要被公司送去参加韩国的101第二季了。”朱正廷低声道,“所以这段时间就不会去A班上课了,公司安排了一套单独的课程。”

 

“……”

“你怎么没点反应呀坤坤?”

“我已经知道了。”蔡徐坤看着朱正廷瞪大的眼睛想了想,又补充说:“大家都知道了。”

朱正廷沉默了几秒,随后一拍桌子抓狂道:“黄明昊这个大嘴巴!!!”

现在蔡徐坤的心里已经像冰雪初融一样漾满了暖意,带出来几分在嘴角的笑意,他还来不及惊叹自己心里的隔阂如此轻易地就被朱正廷的三言两语所消融就先忙着安慰他,“算了算了,反正大家迟早也会知道的。”这时候他才有心情好好打量了一下一周未见的朱正廷,发现后者本来就棱角分明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瘦下去了一小块,眼睛下面也是浓厚的一片暗色,他皱了皱眉,指了指朱正廷的黑眼圈,声音都不自觉地放柔和了许多:“怎么弄的,看起来困死了。”

“就是困死了啊……”朱正廷趴在桌上,脸枕在自己手臂上嘟着嘴抱怨,“我这几天天天学韩文,还要学韩文歌,我快疯了,英文我都还没弄懂呢……还韩文……然后Justin这几天天天白天练韩语,晚上说梦话都在说韩文,我都快疯了。”

 

“那你今天下午还要上课吗?”

“啊?”朱正廷一愣,想了想,“不用,今天下午自由时间。”然后突然眼睛一亮,“怎么样!要出去玩吗?”

蔡徐坤失笑,“都困成这样了还想着玩呢?”他极其自然地伸手揉了揉朱正廷的脑袋,“你到我宿舍睡会儿吧,我没舍友,没人会吵你。”

“真的可以吗!!!”朱正廷的音调猛然拔高了一个八度,“那你呢?”

蔡徐坤漫不经心地在脑海里划掉原本的睡觉计划,“我去练习室顺动作。”

 

大楼就在首尔最繁华的一块地段,在日落时分望出去,每一帧都是最美的油彩画,只是那些能够享受美景的人大都无暇欣赏,蔡徐坤也是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原来错过了这么美的夕阳,再加上这几天还下了雪,落地窗里的首尔就像是白纸上随意打翻的调色盘,皑皑的白雪中还闪烁着霓虹。

他已经对着这个落地窗呆坐了一个小时了,在他意识到他不能再那样傻傻地盯着朱正廷的睡脸看之后。

但最要命的是,他对着夕阳只觉得索然无味——这雪景与夕阳哪里比得上朱正廷好看?

 

“坤坤?”床上传来的迷迷糊糊的声音把蔡徐坤的目光和思绪一起拉回来,朱正廷眯着眼睛从被窝里探出毛茸茸的头来:“几点了呀……”

“六点半。”蔡徐坤看了眼时间,“睡饱了?”

朱正廷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又把脸埋在蔡徐坤的枕头里滚了滚,“睡得太爽了,但是晚上还有课,好不开心哦……你是刚练习完回来吗?”

蔡徐坤看着朱正廷眨吧着的单纯眼神,心虚地嗯了一声,不自然地扭过头去看窗外,“你什么时候要去录制?”据他所知那种节目的录制应该都是闭关的。

“应该是过了除夕之后就要去了。”朱正廷从床上翻身下来,对着镜子捋自己的头发,蔡徐坤又问,“那你除夕准备怎么过?”

 

“应该是跟Justin出去随便吃点什么吧……”朱正廷歪着头想了想。

蔡徐坤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朱正廷下意识觉得气氛有点微妙,然后恍然想起这个人是个人练习生,连忙找补道:“你要不要跟我们来一起过除夕呀?”

“不用,你们俩吃吧。”

“诶呀,”朱正廷憋住笑凑近了一些,晃了晃蔡徐坤的胳膊,软了语气说:“可是我想你来跟我们一起过啊,来嘛来嘛。”

“那行吧。”蔡徐坤抿抿嘴才把笑意堪堪收住。

 

朱正廷走后蔡徐坤坐回到自己的床上,把头靠在刚才朱正廷睡过的枕头里,举起自己的手看了下,然后无奈地摇笑着了摇头。

刚来的时候不是过敏到不行吗,怎么朱正廷睡过两次都没事?

不争气啊,自己的身体比自己的心倒戈得还快。

 

除夕那天整个大楼里透露出不同寻常的热闹,与首尔大部分街道上的平淡无奇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身在异国他乡,难免更珍惜过节时的温暖,尤其是除夕,哪怕是平时最刻苦的练习生,也不吝于给自己放个小假,包括蔡徐坤和朱正廷。

此时他们两个人还有被朱正廷带出来的Justin坐在一家中国餐馆里面面相觑,菜还没上全,气氛一度有些尴尬——蔡徐坤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沉默又有距离感,Justin对蔡徐坤还挺崇拜,但是喊了一声徐坤哥之后就再也没说什么热络的话,终究还是个14岁的小孩子,用闹腾的表象来掩饰腼腆。

幸好作为把这个局组起来的中间人朱正廷足够话唠,从这几天突击的课程念叨到开始录制的时间地点,让蒸腾着热气的餐桌不至于因为另外两位主人公的寡言而显得过分冷清。

“……公司还跟我说让我努力弄好自己可爱的人设,我真是不懂我哪里可爱了,这个人设放在我身上不会很奇怪吗???而且我虽然是上戏的但学的又不是表演,人设什么的我搞不来好吗!”说着朱正廷愤愤地咬下一口红烧肉,仿佛这块肉是经纪人一样。

 

Justin看他一眼,刚想吐槽当然奇怪,哪里不奇怪,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坐在对面的蔡徐坤伸手捻下朱正廷嘴角的一颗饭粒,认真得仿佛在做什么大事,嘴里还自然而然地说道:“不需要故意弄什么人设,你本来就很可爱了。”

朱正廷一下子红了脸,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又念叨了些什么,但反正最终还是跳过了可不可爱的这个话题。Justin看了看朱正廷又看了看蔡徐坤,默默扒了口饭,觉得自己还是别说话,好好吃饭吧。

 

回到大楼后还没到零点,撒开欢的练习生们嚷嚷着要守岁,走廊楼梯间里都是玩耍打闹的嘈杂声音,明天就要出发去录制的朱正廷倒是想睡觉,但是太吵了,有人来找他带话的时候他都还没睡着。

裹上外套就按那个人说的上了天台,楼顶铺着薄薄的一层雪,除了一个女生站在中间眼巴巴地看着他,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朱正廷露了个头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看这阵势就开始头大。

大楼里男女混住,有的课程上也会有交集,这个女生朱正廷在声乐课上打过几个照面,依稀记得对方有一副好嗓子,对他投注过来的眼神有些炽热,但他明里暗里都没有给过回应,原来以为这段就了了,没想到人居然敢当面告白。

 

果然女生扯着婉转好听的嗓音就开始羞怯地诉说起了自己的爱慕之情,从上中学以来朱正廷对于处理这种情况也算得上轻车熟路,他耐心地听完,然后委婉地拒绝,只是在这大楼里男女练习生三言两语就勾搭到一起的多,默默暗恋甚至深情告白的却少,于是朱正廷也不得不正视这份真心,拒绝的时候语气温柔了不少。

纵是如此,女生还是眼圈一红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朱正廷自小在姐姐身边长大,被教育得极为绅士,看到这阵仗赶紧自责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方巾要去给人擦眼泪,女生却摇了摇头,含泪转身下了楼。

 

朱正廷递方巾的手伸到一半还尴尬地举在空中,女生走之后露出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蔡徐坤,脸色晦暗不明地打量着他。

得,今晚这些事儿怎么看怎么诡异,朱正廷心里不知道哪儿冒上来的心虚让他默默把手收了回去,气氛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蔡徐坤认真地盯着一个人的眼神太难熬了,狮子座的侵略特质被彰显得淋漓尽致,最后还是朱正廷率先受不住,讪讪地开口:“坤坤,你怎么也上来啦?”

“哦,”蔡徐坤轻描淡写地开口,“听下面的人说有人要来跟你告白,上来看看热闹。”

“咳,”朱正廷敏锐地觉得这个语气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没什么热闹可看,我这不是拒绝了。”

“嗯,是拒绝了。”蔡徐坤点点头,脸上露出来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往朱正廷那边走了几步,边说:“我看你还挺熟练的,遇到过不少这种情况吧?”

……这是什么糟糕的问题?朱正廷被蔡徐坤阴阳怪气地样子弄的一个头两个大,微微有点不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蔡徐坤又往朱正廷那边走近了几步,直到来到他面前,连朱正廷覆在额头上软乎乎的刘海发丝都清晰可见,于是他的声音也被带的柔软几分,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依然是侵略性的:“我就是突然想起,我要是不现在跟你说好,等你封闭录制几个月再出来,以你这么招惹人的性格,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你说对吗?”

朱正廷脑子里一阵轰鸣,他出生到现在从没有真正意义上接触过情爱,久闭的心门仿佛不会对任何人敞开,直到遇到蔡徐坤,这个人随便做件什么事情都像是拿把小撬棍把自己的心撬松一点点,直到最后只要他轻轻推一推手,这块无人踏足过的领地就轰然对他敞开了大门。

“说,说好什么?”他听见自己嗫嚅着问。

 

蔡徐坤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啧了一声,非要他把话说那么明白吗,他伸出手抬了抬朱正廷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朱正廷,”他郑重地说,“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朱正廷骤然睁大了眼睛,心下一片慌乱,所以他也没发现那些纷杂的情绪里竟然没有哪怕是一丝的抗拒,只下意识地解释道,“我,我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没关系,”蔡徐坤撇撇嘴,心里知道这个人多半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幸好他早就准备好了后招,“所以我先跟你说好了,你从101回来之后再给我回答,但是再给我回答之前,不能跟任何别的人有情感纠葛。”

朱正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闷声道:“本来也不会跟别人有什么情感纠葛……”

 

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了,蔡徐坤脸上浮现一抹满足的笑,朱正廷或许比较迟钝,但没事,他可以等。最重要的是,要把人潜移默化地慢慢收拢到自己的领地里,等他越陷越深,就再也跑不掉了。

他突然探头在朱正廷脸颊上落了一个吻,开心又不舍地说:“新年快乐,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小狮子已经给猎物布好了最周全的陷阱,只等那个人心甘情愿地落网。

 

只是没想到,收获的时候来的这么快。

 

朱正廷进入录制后就消失得杳无音讯,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只有看节目才能了解他们在里面干了什么,但对于练习生圈子来说,总会走漏一些消息,比如谁谁谁初评级拿了个怎样的成绩,又比如几个中国人在这个节目里似乎情况并不乐观。

蔡徐坤依旧按照自己的步调像个独行侠一样地在大楼里来回打转,沉默地积累着自己的资本等待爆发的那一刻,却又忍不住在人群中听到议论那个人消息的时候驻足回首。

终究是有了牵挂的人。

 

他知道朱正廷这样性格的人一定是个矛盾体,他比一般对周遭环境很敏感的人能耐得住寂寞,也比一般很能耐得住寂寞的人更敏感,所以他的内心才会看似强大又容易受伤害。蔡徐坤对这个看似柔软又在某些方面表现得格外刚强的男孩子毫无办法——他既不知道对方是否在这种时候需要他,也觉得好像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想帮他的话要从何入手,最后他想,像朱正廷这样的人,大概需要自己的只是沉默而长久的陪伴。

然后如果他愿意,自己可以在他任何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而他接到朱正廷电话的时候,正好在看《创造101》的第一期。

 

朱正廷是半夜从宿舍里偷摸溜出来的,怀揣着一进入录制就被拔了电话卡的手机和前几天玩游戏赢来的十分钟通话卡,左右打量半天,还是转身进了厕所。

他把卡插进手机里,愣愣地看着屏幕重新亮起来,手指在拨号界面转悠了半天,还是打给了蔡徐坤。

这不是时间不早了,妈妈和姐姐估计都睡了,蔡徐坤是个夜猫子,肯定还在床头蹦迪。

他努力地为自己辩解,就好像承认了自己其实本来就最想打给这个人就输了似的。

 

电话接通的时候那头传来的背景音让朱正廷彻底明白这个夜晚蔡徐坤真的没有蹦迪,而是在看自己之前录的节目,他眼睛一红,一下子觉得又羞耻又委屈。

他想说,自己的韩语还是没学好,站在一群人中间,想说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大家都像孔雀开屏似的拼命展示自己,独独他在那里像个傻子。

他想说,这个节目好难,选歌和编舞他都遇不到自己喜欢的,感觉放出来可能会是黑历史,蔡徐坤你能不能别看了留点面子吧。

他想了好多,觉得都没法在10分钟内说完,又觉得蔡徐坤应该也都懂,最后只低声呜咽了句,“坤坤。”

 

那边的背景音骤然停了,随后耳边响起来的是蔡徐坤惊喜交加的低沉声线:“这不是你的号码呀?你们可以打电话了?”

“我拿节目组给我的卡打的,”朱正廷急忙说,“是我前几天玩游戏赢回来的,但是只能打十分钟。”

话音刚落,卫生间的门被骤然推开,一个脚步声一直走到朱正廷所在隔间的右边,吓得他心里一紧,屏气凝神,任凭蔡徐坤再怎么问都不出声。

过一会儿,响亮的冲水声传出来,那人踩着拖鞋走了,脚步声渐远朱正廷才长舒一口气。蔡徐坤听到了冲水声早已脑补出来那边是个什么画面,一时对这个情深意切又破费周折的来电又是感动又有点忍俊不禁。

朱正廷在那头听到蔡徐坤的轻笑声,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气冲冲地想要解释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嘶着气音说:“没办法,只有厕所里没有摄像头好吗!”

说完自己也觉得这场景未免太戏剧化了一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蔡徐坤听着他声音里的哭腔渐渐没了,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说:“有摄像头也没什么,你说中文他们听不太懂,不要说什么不能说的就行了。”

“可是我就是要说不能说的呀。”朱正廷嘟囔了一下,声音又低落下去,蔡徐坤才开始看第一期,但是对于已经录制了一段时间的他来说,形势已经比较明显了,“我觉得……这次我可能出不了道了。”

蔡徐坤闻言默然,然后柔声安慰道,“一次出不了道也没什么,出道了未必就一定是好事,像我这样被耽误了也怪浪费时间的,这次去就当锻炼了呗。”

电话那头朱正廷闷闷地“嗯”了一声。

 

蔡徐坤接着说,“反正你之前也说不太想在韩国出道不是吗?那就等回国再找机会。”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到时候我们一起。”

朱正廷心里一颤,被蔡徐坤的一番话勾得飘飘荡荡,心里这么多天淤积下来的压力与痛苦仿佛都去了好几分——要是能和蔡徐坤一起出道,那之前的日子哪怕寡淡难熬一些,好像也是值得的。

“你觉得真的可以吗?”于是他小小声问。

“当然可以。”蔡徐坤笃定地说,仿佛他自己就是节目总导演已经内定好了两个出道名额似的,朱正廷却像是被鼓舞起了巨大的勇气一样,语气重新活泼起来,开始絮絮地跟蔡徐坤念叨这里面的生活。

或许是这里的生活实在是简单又纯粹,或许是一些更深层的东西没法在这个十分钟的电话里面徐徐说明,只能让这两个人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体悟,朱正廷说着说着就没了声,电话两头就只剩下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在漫长黑夜里尤为清晰可闻。

但即使是这样,朱正廷都觉得特别安心与宁静,仿佛这个小小的厕所隔间就是他在这个陌生录制基地里的唯一避风港,没话说了都舍不得挂电话——他心里清楚只要挂上了电话一出门,一觉醒来他又还是那个朱正廷,那个其实满身才华,却在这个节目里不得施展,但又依然要拼尽全力的那个朱正廷。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离十分钟越来越近,最后的几秒里朱正廷认认真真地对着话筒说:“坤,我想你了。”然后看着时间走到尽头,把头埋在膝盖上,想象电话对面那个人现在可能有的表情,闷着脸轻笑起来。

 

跟蔡徐坤通完电话之后的那晚朱正廷一夜无梦地饱睡到天亮,早上醒来后难得地没有赖床,洗漱打扮好之后裹着外套就出了门——这两天都在练习下周的舞台,很可能是他在这个节目里的最后一个舞台了,他希望能做到最好。

录制基地很大,只有他们活动范围的那一小块用隔离带简单地拦了起来,其他大部分地方对外界依旧是开放的,所以每天去练习室的路上总能在隔离带边看到节目里几个比较有名气的选手的粉丝扛着长枪大炮等自家爱豆,还没有什么粉丝的朱正廷一般只简单地瞟几眼就默默收回目光,但是今天,他往隔离带那边只看了一眼,双脚就被钉在原地似的动弹不得。

 

一个男生鹤立鸡群地站在一群粉丝中间看着他,手上既没有相机也没有手幅,往日桀骜的金棕色头发被往后梳成了一个背头,上面零星地落了点雪花,黑色的口罩把脸裹得严严实实,让人难以认出,只露出一双迷人的眼睛深情又专注地看着他。

但他知道那是蔡徐坤。

于是他下意识地就想往那个人的方向走过去,脚步刚动蔡徐坤就给他做了个手势让他别过来,他又被定在原地,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自己还在被摄像头的包围中。

蔡徐坤只是想来看自己一眼。

 

对面的人眼睛弯了弯,像是笑了起来,对他挥挥手,又撑开两只手围拢在头顶,对他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朱正廷一瞬间想笑又想哭,还想冲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只觉得之前自己的犹豫和顾虑显得复杂又可笑:没错,他们俩都还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甚至说不上拥有事业,浩大的天地间能握紧的只有彼此,可是蔡徐坤却用一腔赤诚和满怀爱意最直白地告诉他——只要他需要,他的爱与怀抱永远都在那里。

朱正廷最受不了这个,他怎么可能让他深爱的人等他那么久。

 

可是他依然只能站在原地,拼命忍着眼里的泪水和嘴角的笑意,和蔡徐坤隔着一条隔离带在冬天的冷风里傻兮兮地遥遥相望,直到他的队友路过催促着他快上去练习,他才舍得拔起脚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对着蔡徐坤的方向,一字一句地做了三个字的嘴型:

我,爱,你。

 

看着那个人傻在原地一副被击中了的样子,朱正廷知道他看懂了,便笑了笑转头跟着队友离去。

他仍然会好好练习,仍然会在离开前尽力展现出自己最好的舞台,只是对于这个比赛,他心里已经再无念想,彻底放下了。

如果所谓的锦绣花路不是跟那个人一起走,那再绚丽的色彩对他来说都只是黑白。

 

淘汰那天离开的练习生们都泣不成声,朱正廷站在镜头的最角落,伸手拥抱安慰着哭泣的队友,冷静得宛如一个局外人,脑海里想的是回到大楼的时候蔡徐坤会下来接他吗。

答案是没有。他有点失望地在宿舍放好东西,就跑到蔡徐坤宿舍门口敲了敲门,门打开的时候朱正廷刚想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质问那个人为什么没来接自己,就被蔡徐坤伸出手一个用力拉进了门里。

他整个人往前一摔,在以为自己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撞进了蔡徐坤怀里,后者一边搂着他一边伸手把门扣上,又把他摁在门板上,捧起脸就不管不顾地亲了下去。

 

朱正廷满心嫌弃这个人明明是个狮子座,亲起人来怎么像个小狼狗,毫无章法地一通乱啃,到处盖章,红透了的脸颊和主动送出的嘴唇却出卖了主人的真正想法。等蔡徐坤结束了这个吻抬起头来,把脸埋在朱正廷的肩窝里蹭,边蹭还边不老实地轻啄他线条好看的脖子,弄得朱正廷又痒又害羞,但居然还记得刚刚要兴师问罪的事情,只是问出来的时候声音软了大半截:“你怎么不下来接我呀?”

蔡徐坤低笑一声,“下去接你我怕我忍不住在下面就对你这样,你确定要?”

“……当我没说。”

 

蔡徐坤笑了笑,把他拽到床上,双手一撑把人困在自己怀里,咬牙切齿故作凶狠道:“说完想我就挂电话,说完爱我就扭头,撩完就跑好玩吗?”

朱正廷莫名觉得这个姿势让他有种压迫感,却还尤自嘴硬道,“好玩!”

蔡徐坤气得微眯了眼睛,狠狠地把自己身体往下一压,两个人紧紧贴合在一起,朱正廷立刻感觉到蔡徐坤身上某个部位的炽热温度,他脸上一下子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冒出烟来,紧张得眼睛到处乱瞟,就是不敢跟蔡徐坤对视。

 

幼稚的狮子座觉得自己总算扳回一城,志得意满的笑了笑,也就翻过身去平躺在床上然后换了种更温柔的方式把朱正廷搂在怀里——抱上朱正廷的第一秒他就感觉这个人瘦了怕是不止一圈,心疼都来不及,哪儿会真的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想到这里,他抬起眼细细地打量了一圈,朱正廷瘦的脸颊骨都更突出了些,显得他的瞳仁又大又有神,此刻眨巴着盯着他看。

叹了口气,蔡徐坤不满道,“说了让你没事干不要去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听哪儿去了?”

朱正廷知道他说的是网上韩国粉丝diss以他为代表的几名中国选手的事情,不在意地笑笑,反而伸手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头,“没事,刚开始的几天确实很难过,现在早就已经想开了,我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喜欢我,所以我只能努力不让喜欢我的人失望。”

 

蔡徐坤凑过去在他眼角落下一个湿漉漉的吻,“想通了就好,没事,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忘了,我们还要一起回国出道呢。”

朱正廷闻言笑得好看,“嗯,一起出道。”

而且,我有你啦,所以我真的不怕了。20岁的朱正廷躺在蔡徐坤的床上,在心里偷偷地补充道。

 

后来他们在大楼里度过了一段极为快乐且纯粹的时光,蔡徐坤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朱正廷更是习惯了厚积薄发,他们陪伴着彼此等待着机会,直到先后离开大楼,奔向人生的下一个站点,短暂的分离没有冲淡他们之间的羁绊,而是让两个人都卯足了劲去等待下一个重逢与携手的机会。

 

一年之后的某一天,蔡徐坤桌上放着自己刚刚看完的节目计划书,拿起手机打开置顶的聊天框,刚点开输入法,那个人的消息率先弹进屏幕。

“坤,《偶像练习生》?”

他笑了笑,就好像一壶陈年好酒该有的芬芳终于如约而至,“嗯,《偶像练习生》。”

 

彼时的他们还不知道那些可见的不可见的未来里会经历多少伤害与背叛,在命运十字路口忐忑地做出选择后也不知道转过弯口下一步踏上的会是星光还是荆棘,最后的终点站又会在哪处停靠。

但是在两个人还没有彻底暴露在聚光灯下之前,他们做遍了所有后来的粉丝们完全想象不到蔡徐坤和朱正廷会做的各种傻事,所以哪怕经年之后他们都有所成长,也都记得彼此最初的模样。

因为他们都曾是少年,而少年心动大概都是如此简单、纯粹却深刻而隽永。

 

所以哪怕最开始的时候蔡徐坤时常担心朱正廷的性格会在那个圈子里比别人更易受伤害,但他想有他陪着,总归还是都能熬过去的。

就像他即使从小就是一个颇有主见的人,却还是发现自己往往能从朱正廷身上汲取到那些他从没有从别人身上感受到过的力量与支撑一样——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世界已经足够完满强大,但是遇见朱正廷之后他才意识到那不过只是一个还有缺口的圆,幸而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世界里还留有一块空白的那个人也恰巧是敞开胸怀去填补了这块空白的人。

所幸他们都还年轻,那些可能的不可能的未来都尚未到来,所幸他们还有彼此。

 

成名在望。

 

END


感谢上一棒老师: @小喜1118 

期待下一棒老师: @一碗馄饨 

评论(144)

热度(2927)

  1. 共5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